苏智作品 |老山狙击手

老山狙击手

文/苏智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部参加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期间,曾出现过一个后勤兵出身的传奇式狙击手。因他生性沉默寡言,战友们给他取了个绰号“老蔫”。但有句俗话说“蔫驴踢死人”,他就是最典型的。

  参战那年,“老蔫”已经是超期服役的第五年度兵了,是集团军后勤部直属汽车营优秀驾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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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集团军后勤部部长,过去是解放初跑青藏线的模范驾驶员。他特别重视对部队军车驾驶员的选拔和考核。参战初期,他从汽车营调了一个帅气机灵、活泼好动的通信员给他当司机,但驾驶技术很一般。在战区山路上开车一紧张,他时常半坡熄火,后来,部长压着火说:“你到后排座安静坐着!车我开!”

  在山路会车时,一看对面的“北京212”吉普车开车的司机竟然是后勤部长,老驾驶员纷纷鸣喇叭致意。后来,大家私下议论:部长亲自开车,那后排座坐的最低也应该是个军长级的干部吧?

  回去后,部长打电话给汽车营营长:“重新选一个驾驶技术过硬,沉稳些的兵。”

  随后,汽车营派“老蔫”去给部长当司机。报到当天,部长和“老蔫”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说:“你先休息,我出去再叫你。”

  那天,“老蔫”把一张只有《参考消息》那么大的《人民军队》报,一看就是一整天。

  第二天一大早,部长让“老蔫”送他去麻栗坡战区最易出事故的“三转弯”勘察地形。一上车,部长在后排座客气地问了一句:“你吃了吗?”忙于驾驶操作的“老蔫”没有答话,部长以为他没有听到,也就没有再问。谁知,等车行驶了有三、五十米左右,“老蔫”才瓮声瓮气地回答:“吃咧!”。

  部长不禁思忖:“这性子也有点太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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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老蔫”车开得很稳,驾驶技术无懈可击,但试用了没多久,部长还是对汽车营长说:“这小伙子话有点太少了,缺少军人的雷厉风行气。能不能让他先到步兵团锻炼锻炼性格再回来,我还用他?”营长说:“服从命令!”。

  但谁也没有想到,部长这一个临时的决定,却意外造就了一个“枪王”。

  “老蔫”下去锻炼的步兵团当时在二线进行临战训练,三天两头搞轻武器实弹射击。“老蔫”因为是汽车兵出身,视力超好,再加上他性格稳健,所以,他的五六式冲锋枪、八一杠突击步枪和班用机枪实弹考核成绩每次都是优秀,成绩十分稳定。因此,当上级给一线部队配发国产七九式狙击步枪时,“老蔫”主动请缨去一线当狙击手。

  “老蔫”上一线后,适逢老山战区漫长的雨季,敌我双方基本都躲在坑道和“猫耳洞”不出来,因此,除了有时我军后方炮火能对躲在简易工事的敌军造成一些杀伤以外,步兵团每天的战果很小。“老蔫”所在的步兵团团长有些着急,大力号召前沿部队开展“冷枪毙敌”,而且,有很高的奖励机制:毙敌一名记三等功一次,毙敌两名记二等功一次,毙敌三名直接报请一等功。

  原先,和我军紧贴阵地的越军都是老兵,一般都隐蔽得很好,从不轻易在坑道口和工事边露头,因为他们明白“谁一露头,就会爆头”。

  但是,碰巧这期间越军一线部队也开始换防,阵地上来了一批新兵蛋子,给了“老蔫”两次绝杀的机会:一次是敌人通过步兵火力直瞄暴露地段时,想快速奔跑过去,没有采用匍匐前进动作;一次是匍匐前进姿态过高。结果,这仅有的两次战机全被“老蔫”抓住,而且,两个敌军都是被爆头。

  战友们都夸“老蔫”,你可是坐二观一的功臣了!

  “老蔫”说谁知道还有没有这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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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以后,老山的雨越下越大,一晃,“老蔫”就是一个多月没有战果。雨季快结束时,有一天,战区突然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短暂晴天。

  临近中午,当面敌军距离我方阵地约500米的一个坑道口,意外出现了完全暴露出上半身的一个越军。“老蔫”从红外瞄准镜清晰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越南女兵!虽然他早已听说越军一线阵地有女兵洗衣班,但亲眼目击这还是第一次。这显然是一个在潮湿又臭气熏天的坑道里,憋得忍无可忍出来透气晒太阳的新兵。她留着披肩长发,上身着紧身衬衣,下身竟然是牛仔短裤,体态窈窕婀娜。“老蔫”开始将狙击步枪准星瞄向了对方头部。没想到她竟缓缓转过身体,白皙姣好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因为她肯定知道我军在搞狙击战,但她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老蔫”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确认了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然后枪口开始向下瞄准:瞄准镜中充满了高高隆起,微微起伏的胸脯。“老蔫”刚才还在屏着的呼吸,开始恢复,瞄准镜稍有点模糊,而且,他扣着扳机的右手食指微微颤抖,手心也有些出汗……

  正在这时,负责前沿设伏阵地巡查的团侦察排长匍匐前进,来到“老蔫”身旁,刚一举望远镜,就发现了前方的目标。他压低声音,但语气坚定地下达命令:“有敌人,射击!”。“老蔫”也几乎和他的命令同步击发了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惊起头顶枯树上的孤鸟,回荡在空空的山谷。

  排长举起望远镜一观察,用浓重的山东腔喊:“怎么没打着?!你这眼看到手的一等功恐怕要泡汤了。快煮熟的鸭子飞了,你给我学学,这是什马情况?”。

  “我有些低血糖,刚才眼花了。“老蔫”不紧不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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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智,文学学士。从军二十载,从警十八年。自1986年以来,开始在全国、全军、省市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曾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反击作战。闲暇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现为中国诗书画研究会陕西分会常务理事、陕西合唱协会理事、香港《大公报》《文汇报》特约撰稿人。


(责任编辑:张若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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