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故乡

文/苏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首《诗经》开篇的《关鳩》，据考，记叙了一个源自沣河岸边的故事，因此，沣河又有诗经之河、礼仪之河的美称。

　　沣河起源秦岭沣峪，位于钟南山北麓，为绕长安的“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之一。因其支流和干渠众多，灌溉滋润了三秦腹地万余亩良田，被尊称为“关中八惠”。八百里秦川，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

　　在沣河中段，有一个起源于仰韶文化时期的村落。相传周武王曾携雨花公主在此祭天，但是，雨花被后人逐渐演变成鱼化，取化鱼为龙之意，于是，唐代以后，赴京赶考的秀才为图吉利，大多都要来此地焚香祈愿，此村后来定名鱼化寨。

　　我孩提时就生长在隶属鱼化寨的贺家寨。

　　记忆中，我们寨子是有三五米的夯土城墙的，外围还有一米多深的城壕，也不知始建于什么年代。后来读历史，才知道西安周边叫“寨”的城郊村落，都是朝廷设计的军屯村，村民平时务农，战时打仗，是拱卫都城的重要军事支撑点。因此，我至今依然叹服祖先们的居安思危理念。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老家似乎永远都是白云蓝天。

　　我们寨子的男女老幼，差不多都爱养鸽子，我们按古汉语习惯称它们为鹁鸽。每家每户的山墙、花墙都会掏很多整整齐齐的窑窝给鸽子住，我们叫它“鹁鸽堂子”。寨子里我叔伯们都爱做各种鸽哨：有用芦苇做的，还有用半拉乒乓球做的，有单音的，还有多音带和声混响效果的。

　　每天清晨，全寨几乎会不约而同开鹁鸽堂子放鸽子。于是，呼呼啦啦，漫天飞舞起五颜六色的各类鸽群，少则三五，多则上百，鸽子在晴朗的天空下，鸣着鸽哨，尽情翱翔，蔚为壮观！

　　蓝天下，我和堂兄弟们在村边沣惠渠里光屁股游泳，摸鱼捞虾。我们用笊篱一会儿就能捞一老碗小河虾。回家，奶奶就会给我们煎了吃。回想起来，小时候多美呀！

　　今天，我故乡的旧貌已荡然无存，原先的村落，已经矗立起一栋栋鳞次栉比、直插云霄、一望无际的高楼大厦。这些楼宇看起来那么整齐，那么漂亮，就像当年老家的鹁鸽堂子一样。

　　如今，祖宅已经升华成无数个华美的鹁鸽堂子；爷爷奶奶的堂屋，已经浓缩成南山公墓一平方米的汉白玉墓地。

　　一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有我们村边的沣惠渠。

　　当年河岸边的杨树只有碗口粗、现在已经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因为病虫害引起断裂弯曲，已经被砍伐得所剩无几。

　　但是，在沣惠绿道上，你的身边随时会有或骑单车、或驾电摩的追风少年大笑着呼啸而过。

　　那天，送别完我的老父亲，我带儿子来到沣惠渠边，把祭奠用的五谷粮一把一把，撒向河道。儿子把旁边的雏菊采了几朵，小心翼翼抛进河水。这时，阴霾悄悄散了。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于是，沣水自秦岭南山而出，接于渭水，汇入黄河，奔向大海……

　　苏智，文学学士。从军二十载，从警十八年。自1986年以来，开始在全国、全军、省市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曾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反击作战。闲暇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现为中国诗书画研究会陕西分会常务理事、陕西合唱协会理事、香港《大公报》《文汇报》特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