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战争 　　

——写在庚子年第十天　　

文/许海涛

种族纷争的血肉模糊

宗教狂热的撕扯决裂

国家扩张的尸横遍野

党派对立的剑拔弩张

一个人打另一个人

一群人打另一群人

一大群人打另一大群人

冷酷的大刀、长矛、梭镖

滚烫的机枪、大炮

轰鸣的歼击机

恐怖的蘑菇云

无人机发射的地狱火

编入再怎么费心思的强大武器

都算不得真正的战争

那只是人与人的争斗

蚂蚁与黑猩猩

狼和羊

狮子与斑马

老虎和麋鹿

山艾树与小草

水仙花与铃兰花

一个种类消灭另一个种类

一个种群灭绝另一个种群

就像此刻

小小的蝙蝠向庞大的人类宣战

才是真正的战争

自从发明了文字

人类踏上了文明的康庄大道

似乎从来没有过战败的记录

高歌猛进

工厂淹没了湖泊

城池覆盖了草原

烟囱霸占了天空

别墅囚禁了森林

凶猛的老虎

咆哮的狮子

长途跋涉的大象

狡诈的豺狼……

那么多自以为英勇无敌的动物

一个个沦为囚徒

溃败向绝种的边缘

没有谁会服气战败的不堪

钻入地下的老鼠

携带了凶残的秘密武器

曾几何时

一次又一次向人类宣战

扔下人类堆积如山的溃烂尸体

抹不去的恐惧

倏忽消逝在地下的黑暗里

不久以前

隐藏在密林深处的果子狸

携带一种被人们叫作SARS的秘密武器

跟随人类的贪婪

诡诈地溜入人类的地盘

突然向人类发起了袭击

几个月后

撇下全世界的紧张慌乱

无数悲伤的眼泪

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此刻

躲藏在幽深黑洞的蝙蝠

携带一种更狠毒的冠状秘密武器

在人类新年的喜庆中

再一次向人类突然宣战

人们纷纷躲进叫作家的掩体

隔着玻璃

惊慌张望灰霾的天空……

人啊

一次次赢得了胜利的人啊

骄傲狂妄的人啊

此刻，兵临城下

真正的战争来了

不知道谁会死在战争的无情里

我绝对相信

与果子狸一样

蝙蝠绝不是人类的对手

要不了多久

一定会败下阵脚落荒而逃

人类将再一次赢得伟大的胜利

然而，胜利的旗帜高高飘扬那天

我不会有丝毫的喜悦

蝙蝠疯狂的血腥复仇

杀死了那么多茫然无知的人

制造了太多太多的人间悲剧

我只会悲伤地哭泣

为那些不幸死去的人

为那些英勇负伤的人

为那些失去了亲人的人

为那些陷入绝望的人

为那些……

我不知道，下一次向人类宣战的

是蟑螂，是蚊子

是乌鸦，是狗熊

再是老鼠，再是果子狸

再是蝙蝠

还是最最弱小的蚂蚁

我不知道，胜利之后

再也见不到挚爱的亲人

知心的朋友，熟悉的脸庞

人们警醒了没有

真正地警醒了没有

我担心

担心人类表面的一时忏悔

没有灵魂深处的真正警醒

我不知道

遭受多么大的失败

遭受多少同类的横死

才会告别遗忘

才会重新打量地球上的万千生物

才会重新打量自己

难道

难道非要等到老鼠来主宰世界

非要等到蝙蝠来统领地球

难道

难道眼睁睁看着万物之灵

万物之灵的人

消逝在地球的一声声叹息里

没有谁，狮子，老虎

果子狸，老鼠，蚊子……

一声哭泣

一滴眼泪

　    作者简介

　　许海涛  1969年生，陕西省咸阳市人，专注民间古董收藏近三十年，著有短篇小说集《跑家——那些埋藏民间的古董传奇》、长篇小说《残缺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