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智作品 | 老山军工:人民万岁

老山军工:人民万岁

文/苏智

  凡在老山参加过对越作战的人,大都听过这句话“老山苦,最苦莫过军工"。

  军工实际上还是战士,在一线蹲完猫耳洞,换防后改做后勤,当军工,负责三班倒给一线战士运送物资给养。

  战场都是临时开辟的山路和坑道,所有打仗物资基本都靠人背肩扛。军工队会按每人体格强壮程度,背40至100斤左右的弹药、粮草和修工事的波纹钢、工字钢上阵地。

  但打仗初期,有些阵地前沿基本看不见路,有路也是现踩出来的。一个往返就是十数公里,军工们经常体力达到极限,遇到大战斗,甚至会超负荷运转。这些军工战士经常累得在途中20分钟休息时,不管窝在哪里,三、五秒后就能打呼噜。最不可思忆的是,有一次,一个年龄小、个子低、身体弱的士兵在敌火力封锁区背着40斤重的弹药跌倒了,挣扎了几次也爬不起来,已到安全区的战友不停催他快、快时,他竟绝望地喊:"我实在爬起不来了,就让他们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可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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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后,班长和一个身材健壮的战士,硬是冒着敌机枪的呼啸把他从泥水地中拖回了安全地带。后来,看电视剧《士兵突击》有一句台词"不抛弃!不放弃!",我想可能就是打这儿来的。

  记得是96年5月份吧,老山那拉口战火正紧,一线阵地因供给线路被封锁,一度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但是,我们勇敢的军工战士硬是拚着命,向日落炮弹上千发的一线阵地送去给养。那天,身上淌着血,但眼里淌着泪的官兵们齐呼:“军工万岁!"。

  我记忆最深的军工有一个,姓任,任务的"任",名字叫"敬东"吧,老家应该是南方人。他是保障敌我大炮战那天的军工。但是,过敌火力封锁区时被敌狙击手打伤了肚子,肠子都流下来了。因害怕影响军工队的行军速度,他自已先捂着,强忍着跟随队尾前进。但距我方阵地只剩30米时,他失血太多趴下了,但他连泥带血硬是爬行到了阵地前。当阵地上的战士上前抢救他时,他从怀里掏里一个带血的签收单,等一线排长给他签了收条后,他才缓缓闭上了双眼……

  后来,一线作战团开立功表彰大会前,先把烈士的亲属们提前请到了部队。因为我当时代表集团军协同该团做侦察保障,被安排在团首长灶吃饭。记得那天是晚饭,团部全体常委接待英雄父母和他们村的村长。英雄父亲木讷寡言,主要让母亲说话。晚饭前,英雄母亲说,我们是农村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晚上是一般是不吃饭的,部队干万不要太破费。可团部小灶菜上的菜很隆重,连拿手的盘龙鳝和獅子头都上了,酒也上了“茅台"。英雄母亲说,太浪费了,村长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团长提议,头三杯酒祭奠烈士,大家把酒都洒在了地上。随后,政委说,感谢英雄父母和家乡为部队培养了一个好榜样。英雄父亲和村长们也都很配合地举起酒杯,母亲连说不会喝酒,始终没有端杯。开始,母亲还说了一些"精忠报国”“舍小家,顾大家"之类的话,可当团政治处主任介绍英雄主要事迹和追授一等功荣誉时,母亲突然情绪失控,嚎啕大哭,大呼:"儿啊!我亲亲的儿啊……!"

  所有团领导都上前劝慰,我那时年轻,没经过这场面,便退席出了小招待所,走到门口的操练场,仍能听到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禁不住泪如泉涌……

  仰望苍穹,碧空万里,蓝天有一群白鸽飞过。我心中问:为了今天,有多少母亲在流泪?

  此时,我耳边回响的已不再是枪炮声,不再是凯旋的欢呼声,而是毛泽东主席在开国大典挥帽致意时那句话:

  “人民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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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智,文学学士。从军二十载,从警十八年。自1986年以来,开始在全国、全军、省市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曾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反击作战。闲暇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现为中国诗书画研究会陕西分会常务理事、陕西合唱协会理事、香港《大公报》《文汇报》特约撰稿人。


(责任编辑:张若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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