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

文/苏智

　　今天，我那年龄奔九的老爷子，看到新闻云南抢救火灾，当直升机着火坠机的镜头一出现，干了一辈子刑侦，见过无数惊险场面的他，瞬间张大嘴巴，呆若木鸡。好久，他才开始说话：“消防员苦啊！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呀！”。

　　后来，我爷倆聊起空难话题。我说我当兵那会儿，我们的一位老军长，后来到某大军区当副司令了，他也是在下基层视察时坐直升机牺牲的。

　　我老爷子听完，沉默了半天，依然还是那句话：“都不容易呀！”。

　　半天，老爷子才从神情恍惚中缓过来，他开始给我讲述他乘飞机遇到的一段惊险故事：

　　上世纪改革开放初期，在市公安局刑侦处负责缉私和禁毒的的我老爷子，带了两个年轻人乘中国民航老旧苏联客机飞云南，配合抓捕西安籍毒贩。完成任务后，他一个人乘来时的飞机返回。但没有想到，临近西安老机场时，飞机盘旋了四五圈都没有降落。最后，机长在广播里很诚恳地对乘客说：“我们的飞机前起落架因故障不能伸出，飞机燃油即将耗尽，我将采取迫降，请大家务必系好安全带！请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再此之前，漂亮的空姐已提前让每个乘客留下自己家的地址，并且，给自己最挚爱的人，留下一两句话，并把这些东西都放进一个不锈钢罐子里。邻座的一个老人家和年轻女人在写纸条时已泣不成声，我老爷子却没有写。他只是轻声安慰他们，没事，这事我经多了，只是虚惊一场罢了（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

　　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飞机剧烈颠簸，机腹在跑道上摩擦出耀眼的火星，最后，终于迫降成功。老爷子说，那天到家后，才发现自己的内衣也湿透了。

　　着陆后，航空公司请那个航班的乘客先到机场休息室喝咖啡压惊，并且，给每个乘客一大兜机场制作的点心。后来，总经理亲自过来鞠躬道歉。当有个别乘客提出要求精神赔偿时，我老爷子说，咱们国家的客机太老了，就像咱们骑的老自行车，你再保养再上油，还是会掉链子了，是不是？索赔的事，我就不主张了。我还急着回家见老婆孩子呢。

　　老爷子拎起自己的行李包，临走前说：大家都不容易。

　　苏智，文学学士。从军二十载，从警十八年。自1986年以来，开始在全国、全军、省市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诗歌、散文、纪实文学等作品。曾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反击作战。闲暇喜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现为中国诗书画研究会陕西分会常务理事、陕西合唱协会理事、香港《大公报》《文汇报》特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