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

  土墙还是土,只不过换了一种姿势罢了。以前它是泥土的土,躺在大地的怀抱里,它有很强的生命力,能长出万物,也能掩埋万物。当它站起来,它就是一堵墙,一个温暖的家园。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北方农村,几乎家家都是土坯房,土墙是用胡基垒成的。而胡基是一锨土一锨泥,再拌些打成碎屑的麦草踩得结结实实,最后做成一块块方形的东西。胡基晒干后,就可以垒墙了。一块一块垒砌成墙,然后再抹一层稀泥,晒干,新砌的带着泥土与麦秸清香的一面墙就形成了。有了墙,木头、瓦片就可以稳稳当当地搭建在上面了,一座崭新的房屋就落成了。有了土墙,每家每户之间有了阻隔,有了遮挡,有了空间,有了方向,有了一个能栖身的叫家的地方。

  记忆中,小时候乡村的院墙与房屋的墙壁都是土墙。土墙虽是泥土做的,但是很结实。祖祖辈辈就是在土墙围成的院子里生活,在土墙盖好的房子里生活。土墙站起来后,同样的有力量。再大的风也吹不倒,再大的雨也推不毁。

  前院的土墙边种了些花,都是些很家常很好活的花儿。有鸡冠花、指甲花、串串红、月季、菊花、大丽花等,使土墙也显出几分美丽。农家院落里常常栽种些杏树、核桃树、梧桐树、椿树,从小小幼苗开始长啊长,直到高出土墙,枝条伸展到邻家的天空。更有调皮的小男孩会顺着墙角的大树攀爬上土墙,摘青杏吃。吓得树下的老奶奶大声地喊叫着:小崽子,吓死人了,快下来,快下来!

  村里每家每户、特别是邻居,大多是一个家门的,不出三代,都是一个爷,其实每家的土墙也就是象征性的一道分隔线。土墙一般都不高,你家的杏花可以自由地把甜美的脸蛋和芬芳送到我家,我家的柿子也可以随时伸过脑袋去眺望你家院子里走动的一只小猫。

  土墙的角落里堆放着麦草垛和玉米杆。平时烧火或者冬天里烧炕用,也有一两只不想在鸡窝里下蛋的鸡,会把蛋生在墙角的麦草堆里。对玩耍的小孩子来说,在麦草垛下发现一只鸡蛋的

  快乐与惊喜,就像过年得到宝贝礼物与压岁钱的心情一样。这意外惊喜的结果往往就是他们把鸡蛋拿给妈妈,而妈妈也会格外开恩,顺便拽一把麦草,在灶膛里用火柴点燃,在一把小铁勺里倒一丁点儿油,然后炒了鸡蛋给孩子吃。

  后院的土墙角,一般搭成鸡窝,或者围成猪圈和牛栏。鸡鸣与狗吠声让宁静的田园生活多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阳光晴好的冬日,土墙边,经常有白发白须的老爷爷蹲着,靠着土墙晒太阳,抽一锅用烤烟叶做成的旱烟,便是满足与惬意了。

  在光阴的磨损与风雨的侵蚀下,年代久远的土墙会越来越矮。在几场大的雷雨或者连阴雨之后,甚至有了几处坍塌和小缺口,犹如缺失了牙齿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在乡村,多少代人就这样在土墙的包围中度过了朴素单调而又辛劳的一生。土就是他们的命。一辈子就在这片土地上劳动,耕种,收获,欢笑,哭泣,在土墙围成的家园里生息,最后又在土地里永久的沉睡。土生出万物的生命,又成为万物的归宿。(作者:宁颖芳)

(责任编辑:田蓉)

标签: 土墙 家园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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